
青山環繞,煙雨迷蒙。
一片碧水之上,一群橙紅雙翅的鳥兒掠過農田,陸續停駐于清水環抱的小山高林間,發出幾聲清越的鳴叫。
這里是陜西洋縣的一處朱鹮夜宿地,時至傍晚,不遠處的農田里,當地村民正緩步歸家,裊裊炊煙已在村莊上空升騰。
正在夜宿地附近觀測的陜西漢中朱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正高級工程師王超介紹,當地每年都會組織百余名監測人員駐守朱鹮夜宿地,開展種群數量與分布范圍的監測。他手機的工作群聊里,“朱鹮信息員”們正在群內嚴謹又熱切地交流。
很難想象,這群被人類深深呵護、與村民們和諧相生的鳥兒,在四十余年前還在滅絕邊緣苦苦掙扎。
當時,朱鹮遭遇了嚴重的“生存危機”,全球野生朱鹮瀕臨滅絕。苦尋三年,才于1981年在秦嶺漢中洋縣,找到世界僅存的7只野生朱鹮。
這一天,成為朱鹮保護史上的“重生之日”。
為了守護這僅存的希望,漢中朱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人工繁育中心應運而生。在這里,“人工飼養”與“野外保護”同步推進,為朱鹮的重生搭建起“安全屏障”。
陜西漢中朱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人工繁育中心主任高潔:園區建于1992年,1995年人工孵化下的第一只朱鹮在此誕生。園區主要的工作任務有人工飼養、種源培育、種源輸出、疾病救治以及科研宣教,從1994年到現在,我們陸續向日本、韓國以及國內二十多個地方輸出種源四百余只。我們不但輸出種源,也同步輸出技術,幫助朱鹮歷史分布地重建了他們的朱鹮種群。
在洋縣當地,朱鹮與老百姓相伴相生。愛護朱鹮,已經成為這片土地上深入人心的共識。
作為鳥類,朱鹮活動范圍廣、擴散性強,僅靠保護區工作人員,難以實現全方位監測。
當地百姓組建起一支“朱鹮信息員”隊伍,他們在朱鹮活動區域常態化觀測;在朱鹮繁殖期與越冬期,保護區還發布“有獎征詢”,以補償措施鼓勵更多百姓加入保護行列。
洋縣朱鹮愛鳥協會會長華英:朱鹮在我們當地叫紅鶴。從老一輩就傳下來,說這個紅鶴能給我們當地帶來洪福大運,所以我們一代一代都喜歡朱鹮。
陜西漢中朱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正高級工程師王超:我們選擇在朱鹮活動區對保護朱鹮有積極性的一些農戶,作為我們的信息員。他的主要職責和任務,就是為我們提供一些朱鹮的活動信息,包括棲息地的信息。比如說棲息地遭到破壞了或者干擾了,發現朱鹮受傷生病,他們會第一時間給我們報告。
陜西漢中朱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人工繁育中心主任高潔:我們每年大約有90%以上的救護信息,都是當地老百姓自發向我們提供過來的。
時光不負守望,那曾牽動人心的7只野生朱鹮,如今已化作千百羽橙紅。群飛翩躚的景致,變成了洋縣尋常可見的生態畫卷。
洋縣朱鹮愛鳥協會會長華英:朱鹮由原來最早來的兩只,一對,到現在這個草壩村周邊應該有差不多七百多只。所以我們這兒,天天坐在家里都能看見朱鹮。
一羽生靈,喚醒一方天地。
朱鹮是“傘護種”,能夠產生覆蓋性的影響,通過保護朱鹮,在其棲息地內的其他生物,也都能夠得到保護。
陜西漢中朱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正高級工程師王超:開展朱鹮保護之后,朱鹮區域的生態環境質量明顯改善和提升。同時其他動物的數量、種類也在增加。像我們洋縣,原來的鳥類分布有三百多種,現在已經增加到了四百多種。像一些國家一級的珍稀瀕危動物,包括中華秋沙鴨、黑鸛、白尾海雕,在我們漢江這塊冬季都有分布。
人類的生產生活之地,便是朱鹮的覓食之所,二者緊緊相依。為護生態、守朱鹮,當地政府引導村民不使用農藥、化肥與大型農用設備。這種守護一方凈土的堅持,也為這片與朱鹮共生的田野帶來了新的機遇——有機農業。
洋縣朱鹮愛鳥協會會長華英:我們村從朱鹮來以后,就不允許使用農藥化肥,農業減產也比較嚴重。后來就修了一個觀鳥臺,又引進了無公害水稻,還有開辦農家樂。一步一步讓老百姓的種植的方法也變了。從最早的原始的生產,變成無公害綠色,最后達到有機種植,已經得到了國家的有機認證。我們村的稻米賣到七八塊錢,黑米賣到15塊錢10斤,這樣老百姓也就有了收益。
作為指示物種,鳥類是生態晴雨表,啼聲亮處草木好。
從朱鹮種群的繁衍壯大,到黃河口的萬鳥齊飛,祖國大地的生態守護讓瀕危鳥類重歸藍天,遷徙之路遍布生機。
洞庭湖實施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修復,2024年越冬水鳥達45.62萬只,比去年同期增長7.5萬只,西、南洞庭湖水質穩定達到Ⅲ類,當地的生態甲魚成居民增收的“金字招牌”。
江西遂川縣從“捕鳥之鄉”轉型到“觀鳥天堂”,全年開展護鳥專項行動30余次,依托千年鳥道發展“觀鳥-食宿-采摘-科普”一體化產業,帶動林下經濟年營收3000萬元,周邊農戶年均增收3萬元。
青龍湖濕地通過鳥類保護促進植被生長,年固碳量達1.2萬噸,相當于400公頃森林的碳匯能力。
隨著“以鳥為尺”的生態修復持續深化,人們以敬畏之心退讓、以守護之力行動,得到了自然最真誠的回饋。人與生靈相依,生態與民生相融,正共同繪就和諧共生的美好圖景。